大家好,我是李偉康。今天是9月4日星期四,明天是假期,今天就和大家來聊聊馬來西亞的國債問題。新聞上你常常看到的數字是:馬來西亞的債務佔GDP的64%,總額1.3兆令吉,講人話就是我們收入的有超過一半都要拿去還債。還有所謂的法定上限。可是啊,這些「天花板」的數字,往往只是政治的表象。真正要緊的,不是天花板有多高,而是我們腳下的地板有多穩。什麼意思呢?就是說,當我們扣掉利息開銷、還債的義務、再加上家庭的生活壓力之後,政府到底還有多少真正的財政空間?更重要的是,我們每借一塊錢,到底換來了什麼?
今天這個影片我會分成四個部分來談:首先是數字背後的迷思,接著是為什麼我們會掉入債務陷阱,再來是我們到底是跟誰借錢,最後則是國際比較與可能的出路。
這些年,債務常常被講成兩個極端:要嘛說債就是原罪,欠債就是壞事;要嘛說債就是美德,因為能讓經濟動起來。但我覺得,債務其實是一個選擇。真正的考驗,不在於借不借錢,而在於借來的錢到底用在什麼地方。
如果是用來救爛攤子,補貼那些不透明的擔保,或是餵養低效益的官聯公司,這種債就是在掏空國庫,讓人民失去信任。但如果是拿來發展戰略科技,投資糧食安全,或是發行綠色主權債券,這些錢就能變成長遠的韌性和回報。債務本身不是敵人,沒有紀律才是。
你去看馬來西亞的債務走勢,其實不是爆炸式的,而是「棘輪效應」——每一次危機都把債務拉高到一個新平台,然後就卡在那裡,下不來。什麼是棘輪效應?就像那種只能單方向轉動的齒輪,債務每次危機後只會往上升,不會掉回來。一次金融風暴、一場疫情,政府都加債救市;危機過去後,債務卻維持在新高點。久而久之,債務就像爬樓梯一樣,一層比一層高,但永遠不會往下走。自從九十年代中期以來,連石油繁榮的好日子都還是赤字,代表我們的結構性問題早就根深蒂固了。所以,別被「上限」騙了,我們真正面對的是「空間越來越窄」。
而且,利息開銷佔據財政收入的比例越來越大,以前的擔保債務還要不斷滾存,加上人民生活成本壓力和補貼改革的挑戰,政府根本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揮霍的餘地了。每一塊新借來的錢,都必須回答一個問題:它的後果是什麼?
那麼,為什麼馬來西亞會掉進這樣的陷阱?原因有三個。第一是制度設計。我們的財政規則只停留在「債務上限」這種數字遊戲,每逢危機就調高上限,甚至用「脫表擔保」來掩蓋。什麼是脫表擔保?簡單來說,就是把債務隱藏在帳面之外。政府不直接借錢,而是讓官聯公司或特別目的公司(SPV)去貸款,政府再做擔保。表面上不算進國家債務,但最後一旦公司還不起,還是要人民買單。比如我們熟悉的 1MDB 醜聞,玩得就是這套遊戲。。
這種做法短期內掩蓋了問題,但長期下來就形成棘輪效應,債務只會越滾越大。第二是政治文化。政府習慣用花錢解決政治問題,從補貼、現金援助到官聯公司,往往服務的是短期選票利益,而不是長期國家利益。補貼更成了誰都不敢碰的政治紅線。第三是經濟結構。長年依賴石油天然氣,但我們不像挪威或智利建立主權基金,而是直接花掉。結果就是,一旦油價下跌,財政馬上出現缺口。這三大原因,加上短視的政治週期,讓我們一步步走入今天的陷阱。
那麼,既然是國債,我們到底是跟誰借錢?這一點很多人其實不知道。答案是:大部分都是跟「自己人」借的。馬來西亞的國債,大約97%是本地令吉計價的國內債務,主要是靠發行政府證券(MGS)和政府投資票據(GII)來籌資。誰在買?就是本地銀行、保險公司、退休基金,比如EPF和KWAP,還有其他政府關聯機構。換句話說,政府欠錢,很多時候其實是欠我們自己退休金的錢。當然,也有少部分是外債,大概3%到5%,透過美元或其他外幣計價的國際伊斯蘭債券(Sukuk Global)借來的,買家是外國基金、央行或跨國保險公司。不過,因為比例小,所以風險相對可控。這就形成一個很有趣的現象:馬來西亞的債務看起來龐大,但主要風險是「內部消化」,不像一些國家那樣大量依賴外資。這一點是優勢,但同時也意味著,我們必須更小心債務怎麼花,因為它直接關係到我們自己的退休金安全。
再看看別的國家,為什麼他們能控制住赤字甚至建立財政韌性?答案很簡單:規則要有牙齒。不能沒有牙齒的老虎啊,德國憲法直接寫死,結構性赤字不能超過GDP的0.35%。瑞典有盈餘目標和債務錨,紐西蘭甚至有「財政責任法」,逼政府把長遠目標寫進法律。相比之下,馬來西亞的「法定債務上限」根本就是橡皮筋,拉一拉就過,還可以透過擔保和脫表操作繞過去。
還有一點很重要:規則必須要有中立的裁判。像智利,他們的銅礦價格預測是由獨立專家小組來算的,政府不能亂吹牛。瑞典有財政政策委員會,荷蘭有計劃局,負責監督政府的財政數字。可是馬來西亞呢?一切都在財政部的手裡,國會也沒有真正的外部審核,更別說什麼「財政理事會」了。
另外,真正的財政健康不是看一年,而是要看幾代人。智利、挪威把資源收入存進主權基金,只花投資收益,不碰本金。新加坡更狠,把儲備寫進憲法,政府只能動用投資回報。南韓則是把外匯儲備和財政紀律變成一種文化。反觀我們呢?石油錢直接進預算,沒有任何緩衝,油價跌就跟著心驚膽跳。
最後,最關鍵的一點:制度必須要能跨政府存活。瑞典的盈餘規則,左派右派都遵守了三十年。智利的結構性規則,在兩黨輪替下也維持了十多年。新加坡的財政平衡更是政治基因。可是我們呢?換一個政府就換一套規則,今天講GST,明天又撤掉;補貼一再重設,改革反反覆覆。這樣財政信譽怎麼可能建立?
所以我認為,要真正走出這個惡性循環,馬來西亞需要五大支柱:有牙齒的規則、中立的監督、長遠的視角、公開的透明、還有跨政黨的延續性。而這些都要靠一個核心機制來支撐——IOOI,也就是 Input-Output-Outcome-Impact。簡單來說,就是每一塊投入要對應產出,每個產出要能衡量成果。
我們不需要照抄瑞典或智利,但我們必須學會他們背後的原則:規則要有約束力、制度要有監督者、資源要能存下來、透明度要夠高,還要有跨世代的政治共識。這樣,債務才不會變成國家的枷鎖,而是變成建設未來的工具。
馬來西亞現在還有一個狹窄的窗口期,如果不趁這個時候把制度種下去,未來我們的選擇會越來越少。債務,是要讓我們失去主權,還是要讓我們更有韌性?答案就在我們今天怎麼決定。希望這期的影片能讓你知道更多關於國家債務的知識,整理內容不容易,麻煩你點個贊和分享去你的社交媒體。讓更多人知道, 馬來西亞的國家債務是怎麼一回兒事。 我是李偉康,感謝你的收看, 我們下個影片再見。